明道说眼下我不发愁没人背石头,却发愁起不了灶,你要是想干,能不能解我这个危难。
玉秀一口应承下,才知道要做二三十人的饭,回去求婆婆。
娘,我又要抛头露面了。光我不行,加上娘也不够。婆婆眼睛一亮,似乎被灯芯钻了进去,她说不怕,世上有多少男人,就有多少女人。第二天一早,玉秀在山脚泥炉灶,听见水婆“嗯——呀——嗯——哪——啊——”,六条土路同时回响,声音在河床上空汇合,经由水汽氤氲,湿漉漉地朝山岇沟涧流动,所经之处,弥漫出一种雨后清凉,为干透的石体、路面、男人带来想象,玉秀看着六村女人潮水般靠近,如同看到大河汹涌。
娘,做饭用不了这么多人。
做饭用不了,就让她们担水、和泥、背石头、扛木料。
娘,女人不能做这些。
那就让她们剃了头发变男人。
农历二月,冰面已有消融,能听见冰下河水不安分的嘶鸣,穿梭于河道的风越来越温和,最终变成抚摸。她没有办法挑选,不能决定谁留下来谁回去,知道那意味着封闭,窑门紧锁,沉入暗黑,再没有什么能扫走她们的冰冷寒意。她不能让这些人只是爬上来看一眼,就重新沉入井底。